老虎庙口述历史：大漠里灭失的情爱（164）

民生民情航天卫星发射 14所东风航天城　　2015年前后我常去兰州，却很少有机会闲逛这座古城，不过对于它的巨大变化却无时不刻在感受着。也因此，当我在兰州街头偶遇他们夫妇的时候就很是自然地为他们生活境况的“一成不变”深感震惊。他们的状况几乎还停留在七年前那个航天城的搓鱼子“自家菜餐馆”里。　　“……是啊，我们也不笨，而且很努力。但是孩子们一天天在长大。我们所挣的从来跟不上他们花销的。”他说。　　“不过你们俩这么多年坚持了下来，也是难得，让人羡慕。”我由衷在心底赞叹他们，我想说的是爱情，他们的相爱。　　这是兰州城里红山根下的一个小菜铺子。最近他们的营生新添了羊肉和酱菜部分，看得出夫妇话语的背后透着为新生活的兴奋。他们是在航天城里完成了最初的资本积累后，于三年前告离那里来到了兰州。“为了孩子！我不知道有钱人怎么就有歇下的时候，我们就只有一辈子地忙，没有尽头……”　　我们去附近一家家庭茶馆，一壶清茶，相拥而谈，说起男人的话题。　　“那个东北女娃在你走后不到一月也离开了14所（航天城）。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据她们那伙女娃说还借了好几个人的钱，没还就走了。”　　菜铺子小老板说的这个女娃就是那年我在航天城看到的三盏红灯其中一家的服务生。没曾想时隔七年，她却成我如今唯一可以记起的人。菜铺子小老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似乎说愿听其详……　　那夜我气急败坏地从第一盏红灯下走回。在抽了无数根香烟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子时将过，我出了宇航宾馆大门径直去了那第二盏红灯。　　让我意外的是，同样是红灯，前夜那家令我愤怒的前店后舍却和这家红灯有着天壤之别。　　掀起红灯下的门帘，房间立刻一览无余，这情景让我顿时惊呆。只在第一时间，我就被无数支利剑般的眼睛给盯牢。房间约莫大若教室。一边算是前台，其余三边环绕摆放沙发，沙发上歪歪斜斜坐着不下十七八个女娃。也就是这些个女娃的眼睛让我芒刺在身。我知道我这扮相一定是吓着了姑娘们——长发、近乎于败絮儿的仔裤，加之脚蹬一双高腰儿翻毛皮鞋……“哪儿来的？”“是找我们吗？”“文绉绉却也有浪心……”当然，这都是我的读出，从那一双双风尘眼底分明透着隐隐约约的单纯。我想或许只有我这异人才可以启发出这多许纯粹。倘若是换了这镇上来来往往的男人，她们或许不会如此表情……那一刻仿佛掉入美人窝的我真的不知所措。站立门前竟然难挪腿脚。好不容易盼来那暗处一个还算热情的女声，“大哥，找妹子吧？快进来坐。”　　那天离开的时候，跟在我身后的同样是一个令我意外的女孩儿。身后甩下一片起哄声，“大哥好有眼力。”“别欺负俺妹子……其实你玩儿不过她……”。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加快步伐，尽快离开。若不是身旁跟着个让我赏心悦目的妹子，我一定认为我遭遇了今夜第二次滑铁卢。　　“你眼力不错大哥”菜铺子小老板说，“那是个好娃，后来的事情证明……”我抢过菜铺子小老板的话，“这个我大概比你知道……”　　我把她叫了东北李，为了这里写字的方便。据说都是化名，我也不做细究，在这洪荒大漠中，姓谁名谁又有什么意义？　　李，东北女人，小姑娘，22岁（好像这个岁数是她们的约定，一律。）东北李是从兰州、酒泉、嘉峪关转道而来的，蜻蜓点水，没一个地方能待过半年以上。却到了航天城，扎下就是两年。而最初只是对发射卫星的好奇。　　东北李操着大碴子东北话，可以猜出是东北乡下的姑娘。之所以在美人窝里独独选出了她，说出来也许没人相信：她是唯一的素颜。而非浓妆艳抹。静静地待在沙发的角落里，半句话没有。在她犹豫是不是跟我走的时候，老板问她道：“行吗？好点了吧……”我猜想她是有病在身，我却压根儿不想再去看那些身后的花枝招展。东北李还是跟我走了。看似有些不情愿。　　东北李走进宾馆，按我说的门号车轻路熟地进了我那房间。待我拖后跟进屋里时，看到她已经钻进了被窝儿。“喂，喂？”直到我叫唤她几声后，她才掀开被沿儿，用半遮住的大眼睛对着我，像在说：你说？我说难道不想聊聊？她的大眼睛闭合片刻，我理解是：聊吧。我问她不想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她的大眼睛一睁，眨了眨：想知道！那你说话呀，我在心下想，如何让我在噤声中找到激情？　　东北李没有言语，我想不说就不说吧，也许程式化地完成我们的交易才是此时的该做。那夜，李恍若幻变成一只小兔儿，在我怀里不安分地酣睡，时时惊醒。她似乎很满意今夜所有行动的简约，而我的要求又和所有的男人一样简单到不能再为简单。　　接近拂晓时，我也自然醒。李开始半似梦魇半似醒转地说道起一些不甚能听懂的事情。“你别以为我在说梦话，我说的全是真的……”在戈壁滩的小城夜里，我默默地听着这个和我同为外乡人的姑娘的“故事”。惊奇和前夜里她的少言相比，她其实是个话篓子。后来李干脆坐起身来，独自在床边吃烟。灯光从侧面映衬着，我看得到她面容上的憔悴。　　“天还不亮，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大哥？”　　“当然。”按照规矩我知道时辰已到。　　走在大漠的荒蛮里，我努力想超过她，再看看那在昨夜勾我心魂的素颜脸庞，却遗憾始终不能够。在距离红灯20米远的地方，她头也不舍得回一下地弱声喃喃道：“回去吧，你还能睡一小会儿，谢谢送我……”　　我没有回去，在航天城的街道上溜达起来。我心底多少有点怨怪自己：她本是爱说话的人，我也该多的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故事，这也正是我此行的目的呀。但我却错过了大半夜的时光，只在即将分手的时候知道了她的前事……　　……我早就不想干这个了……我是失恋后，被同乡的朋友骗来发财的。可是来的第一天就干起了这个，那是在兰州。也是那个同乡教我的……我恨不起她，我们从小要好……她现在和酒泉的人结婚了。她比我大两岁，我真的是22岁。你别不信……我在14所有个相好。就是基地的军人……他睡过我几次，后来不睡也来，和我一聊半宿。她也是东北人。我们很聊得来……　　“他也来……嫖……”我太好奇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儿，“对不起!”　　……对呀，后半夜来，五点就得走，军人嘛，得回去跑操……我说过想和他结婚，将来……他从来也不回答我这个。我知道，别为难他，他是现役。我是说将来，只要他心里有我……自从认识了他，我就不再化妆。那都是逢场作戏，他不喜欢。我是为了他才这样的……　　我在心底里叨唠，“你不化妆就好，要不我咋就约你出来。”　　……但是……我们是没有希望的……　　东北李姑娘的思绪在那黎明前的夜里出了奇的清晰，尽管像似梦话。她说她等不及了，不想再在沙漠里耗下去。但是为了他，她却无望地等了快半年……　　我为东北李姑娘感到庆幸的是她尚理性。　　天亮了，当日晚间神七将发射升天。我迫不及待地上街去看有何动向。我去街角的杂货铺里买了一盒香烟。往外走时，迎面遇到了东北李姑娘。我一愣，站定原地，面对她发呆。眼神儿随着她的身形移动，直到她走向柜台。片刻，她又走了回来，经过我身旁，径直出了杂货铺的大门。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的心底有些失落。我们一小时前才分的手呀。我用目光追出门去，她依然移动着她那柔弱娇小的身子前行。大漠早晨的阳光折射出她的一道身影，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一段，那长长的一段也似乎如烟缥缈，影影乎乎，难以把握……　　八点刚过，我在街摊上吃罢早餐，赶到“杀头牌”附近。那里刚刚设立了距离发射塔最近的一道警戒线。那时候我又换了行头，当然不忘我那“蓝拖”。我在北京就已经打算好了今天，我是观察神七上天的民间视角之一，我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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