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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日报
中秋过后，记者搭上通往宝鸡的早班车，在雨中奔向陕西西部边陲的陇县。雨中车行迟迟，关中平原上连片的玉米丰收在望，改扩建的西宝高速处处有工地，在建的西宝高铁高架桥在平原上延伸…… 到宝鸡时，雨已经停了。宝鸡到陇县还没有通高速，换乘的班车经过几段盘旋的山路，穿过一处隧道就到了千阳境内，千阳到陇县的这段公路则平坦很多。几天里，记者与陇县法院的法官一起下乡执行案件，一起夜查基层法庭，感受到基层法官真实工作的同时，更感受到偏远基层法院面对人才流失的无奈。 下一次乡，比走宝鸡还远 8月13日晚，持续的秋雨暂时停歇，陇县的夜空皓月当空，记者跟着法院的检查组一起去基层法庭检查值班情况。原以为乡镇基层法庭晚上应该没人的，却被告知为了保证案卷安全即便晚上法庭也有人值守，法院还会不定期检查值班情况。 晚上7时40分左右，我们来到了位于县城西北、宝平公路边上的温水法庭，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走进庭长张峰的办公室，桌上随意放着法律书籍和案卷，房间的前半部分是办公的地方，后半部分隔开放了张床。看见我们进来，年轻的法官金江博赶快收拾了一下办公桌。 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五六张照片，是张峰和妻子、8岁女儿的合影，即便在交通便捷的今天，只能周末偶尔回家的基层法官还沿用着这种传统的方式以寄托对亲人的感情。 “我们法庭辖区4个乡镇，5万多人，最远的乡镇到这有六七十公里。法庭还有一个书记员准备司法考试去了。”皮肤黝黑的张峰介绍着这里的情况，“基层工作人忙、事难平，案子多、压力大，去年我们法庭处理的案件有近140起。” 在一旁坐着的27岁的金江博只是听着、笑着，他是西安蓝田人，2008年考进陇县法院，一直就在温水法庭。法庭辖区与甘肃接壤，有时办案需要绕道邻省。“下一次乡，比走宝鸡还远，不过基层能锻炼人。”金江博笑着说。未婚妻最近调到陇县工作，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金江博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年轻人能考走是好事情 来到县城西部的曹家湾法庭时，已是晚8时30分过后。一进镇政府院子，法庭的两层小楼就在院落的一角，走上楼梯就到了庭长祁小林的办公室，一张床、一张桌子，墙角一个取暖炉，乍眼一看整个房间都被熏黑。“不搭炉子冬天根本受不了，”祁小林说。 这个法庭还有两个书记员，最近也都准备司法考试去了。有审判职称的只有祁小林一个，有时案子开庭得到院里去借人。工作16年的祁小林，有10年都是在基层工作。“基层工作有意义，很难缠的案子处理了、调解了，很有成就感。”祁小林诉说着自己的基层情怀。一次去一个山村办案子，没有路，车停在山下，我们爬了上去，当事人根本就没想到我们会去，案件后来很顺利地调解了。 记得2009年7月记者到这里采访时，年轻的法官王坚正在一楼的法庭给前来咨询的老人解答，现在他早已考到南方某省的法院了。近几年，曾在曹家湾法庭工作的三个年轻法官都先后考到外地去了。 一边是具有审判资格的人不足，一边是通过司法考试的人要走。一旁的法院纪检组长王陇平直言“待遇差、地位差……”祁小林则认为，法院的进口、出口畅通比较好，外面来的人，有新的经验。“咱西部地区法官待遇差，现在房价、物价高，和发达地区反差大，南方法院也在挖有经验的人。考来的年轻人不少是外地的，生活习惯、个人问题都不好解决，能考走是好事情。”祁小林毫不讳言自己的观点。 去年没考好的，今年多复习 晚上9时10分多，我们来到了县城东边的东南法庭，这同样是在镇政府院子里的一个法庭。法庭人员休息是在二楼，接待室在一楼。在乡村来说，这个时间已经比较晚了，院子里已看不到什么人。 东南法庭是陇县法院四个基层法庭中距离县城最近的，庭长晁少波1995年到法院工作，和其他基层法庭的庭长一样，虽然家就在县城，但他平日很少有时间回家。 说话间，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她是年初刚到基层法庭工作的丛美惠，2008年考进法院，去年司法考试拿到C证，有了审判资格。“以前在院里作书记员，不操心，法官说什么，记着就行。现在自己拿案子，比较操心，”丛美惠说。来自辽宁的她是在西安上学的，对这里的生活还算习惯，从3月到法庭至今，她已处理了30个案子。 晁少波介绍着他们的工作生活，“以前办案骑摩托车、自行车，现在配车了。作为前辈，我们对年轻人能做到的就是业务上案子多操心，生活上尽最大努力帮助。” 一旁丛美慧正和法院常务副院长王炳君交流着司法考试的情况。丛美慧说：“去年行政法没考好，不喜欢行政法，现在有些看不进去。”王炳君鼓励到：“去年没考好的，今年多复习。”“一个外地娃，来到咱陇县，没有亲戚同学，只有过年能回家，多不容易。呆到这，个人问题都不好解决。”王炳君说。 留住人才，光靠法院是不够的 9月15日一早，陇县法院办公室里，年轻的办公室主任王文科像往常一样忙碌着。等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我便和他聊了起来。 王文科家是咸阳长武县的，他1981年出生，2004年毕业考进陇县法院工作，去年在陇县结婚，现在和妻子在外租房住，一年的房租就要4000元。“这里物价比宝鸡还高些，房价也赶上宝鸡了，我副科级一个月工资加津贴也就3100元。”王文科说。 “他去年租房4000元，我今年租房就要4500元了，房子都不大。”年轻干警魏文斌说，“一年租房花三四千在西安可能不多，但在这可不少。” 王文科和魏文斌粗略地计算了一下2003年到2010年进出法院的年轻人，考进29个人，考走5个人。虽然29比5的比例显得不那么高，但考入法院的不少年轻人每年仍会参加公务员考试。 陇县法院的正式编制有59人，去年按政策提前退休了8个人，要通过招考进人，需要一定时间，进来的人获取审判资格还需要时间。为了让更多年轻人通过司法考试进而取得审判资格，法院每年都会为参加考试的人员保证两个月复习时间。但过了司法考试的年轻人，又想着通过公务员考试去条件更好、待遇更高的地区。 面对这样的现实，刚刚履新、曾在基层检察院工作多年的陇县法院党组书记、代院长赵宏伟认为，基层政法系统，尤其是法院、检察院都存在这样的问题，我们也希望多留住些年轻人为法院的长远发展打下基础，但年轻人有他们面临的现实问题，我们只能在能力范围为他们创造条件，偏远基层法院要留住人才，光靠法院的努力是不够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