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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初城市的“气息”_马建红

来源:法律博客 作者:茶香与书香 发布时间:2017-08-24
摘要:(漫画/曹一) 近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国人走出国门的机会越来越多,或留学,或务工,或单纯的旅游,几乎和到邻居家串个门儿那么简单。这在今天看起来很稀松平常的事,在一个半世纪之前可是相当的不得了,别说是出去旅游,即便是迫不得已出国公

民初城市的“气息”_马建红


(漫画/曹一)

近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国人走出国门的机会越来越多,或留学,或务工,或单纯的旅游,几乎和到邻居家串个门儿那么简单。这在今天看起来很稀松平常的事,在一个半世纪之前可是相当的不得了,别说是出去旅游,即便是迫不得已出国公干,也会遭遇来自各方面的冷嘲热讽。比如在晚清时期提倡洋务非常积极的郭嵩焘,其识见高出时人不知凡几,认为“诚见洋祸已成,与中国交接往来亦遂为一定之局,冀幸多得一人通晓洋务,即可少生一衅端。”而且他还身体力行,接受了出使英国的任务。这个职务,如果是在今天,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大可艳羡的,然而时间倒回1876年时的中国,这个工作则是许多读书人所不屑为的。所以就在郭嵩焘接受使命后,他的老乡、湖南名士王闿运就送了他一副对联,“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不容于尧舜之世;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郭嵩焘也因其“事鬼”,即事洋鬼子,而使“湖南人至耻与为伍”,并被“一般守道的文人学士,逼得无路可走”,出使英国归来后他不敢进京,晚年时只能废退家居了。

像郭嵩焘这样的高官,都因其出洋公干而遭此羞辱,一般的士人就更缺乏走出去的勇气了。因此,在当时的环境下,敢于“去父母之邦”且“自费”留学,那就非有超凡的胆识不可。而广东新会人伍廷芳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于了解近代史的人来说,伍廷芳的名字并不陌生,在武昌起义后作为南北议和中的南方代表,伍廷芳声名显赫,真正是“天下谁人不识君”呢!不过,对于他1874年自费赴英国学习法律,作为第一个获得法学博士学位、取得英国大律师资格的中国人的过往,则鲜为人知。而伍廷芳留学的时候,正是郭嵩焘使英期间,许是伍廷芳的民间身份,才没有遭到“事鬼”的讥刺吧。而且他的留洋经历,也使他在急需外交和法律人才的晚清时期如鱼得水,在职场和仕途顺风顺水,颇受重用。他的与法律相关的职业生涯有两项,一是晚清时与沈家本一起出任修订法律大臣,再就是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被临时大总统孙中山任命为司法总长,这可算是伍廷芳“学以致用”的两次任职吧。

在出任这两个法律职务时,伍廷芳都曾“利用职务之便”,将自己认为的英国法中的优秀成分引入到了中国。比如,在任修订法律大臣期间,伍廷芳与沈家本在1906年制定的《<刑事民事诉讼法>草案》中,引入了陪审员制度和律师制度,只不过由于张之洞等礼教派的反对,才使该法夭折,也使这些制度胎死腹中。到出任司法总长时,伍廷芳依然念念不忘陪审员这一制度,在“民国司法第一案”即姚荣泽案中,不仅实践了陪审员审判,而且还坚持了司法独立原则,终于使其在英国所学派上了用场。自此,陪审即成为日后北洋政府、南京国民政府时期不可或缺的诉讼制度之一,也成为我国当下人民陪审员制度的滥觞。只是无论是哪个政权之下的陪审制度,都与发源地英国的陪审团审判大异其趣,作为始作俑者的伍廷芳,如果看到各种中国特色化了的陪审制度,该生发南橘北枳的感慨吧。

其实,后人对发生在伍廷芳身上的另一件事也颇感兴趣,那就是大清待他不薄,却为何在辛亥革命后,他就义无反顾地投身革命党人的阵营,而且还代表南方进行和谈。实际上,那时候和他一样“叛清”的大臣还真不少,而愿意殉清的人则屈指可数。关于这一点,伍廷芳在他1915年撰写的《中华民国图治刍议》第一章“论前清不国之原因”中,道出了他的“倒戈”以及他认为的辛亥革命之所以成功的缘由。

伍廷芳在文中分析说,中国历代之亡,或者由于人君溺于女色,或败于阉宦,或者丧于权奸,或者迫于外寇,不外乎在上失德和群下弄权。而在光绪、宣统两朝,这些问题都不存在,而满清之所以亡,“盖在不知变通而已”。而不知变通的原因,又在“不知时势变迁,昧于中外情形之故”。几十年来,在外洋入侵,割地赔款,民众多有烦言的情况下,朝廷却仍囿于祖宗之法不能稍变的藩篱,不做改革之努力。光绪帝的变法维新,虽“民心乐从”,却又由于迂腐老臣及太后的阻滞而失败,为时人和后人所痛惜。嗣后执政者虽激于舆论,不得不允行立宪,却“岂知宪法仍是假借名词,不过笼络国人之一面孔,故不待政成,而民心已去,如水赴壑,不可遏抑。”他分析其时的情况,认为当时的执政,非不爱国或不思整顿之人,“无奈庸庸之流最足误国”。像徐桐、刚毅等大臣,平时素以清廉著称,不作恶,不要钱,本清流人物,却生性执拗,只知憎恶外人,而忘谋国之本,徒忌人所长,而又不师其所长,所以无以致富强。与善于学习的日本相比,这可以说是满清败亡的主要原因。对于一个在海外接受教育、担任驻外公使多年的人,他深谙西方政体的优长,而作为一个满清重臣,他对其体制的症结虽了然于胸,却又无从变革。在《共和十年——<纽约时报>民初观察记》中,伍廷芳接受外媒采访时,就曾谈到过他的这种无奈。他说第一次从美国回来出任修律大臣时,曾热切地希望将陈旧过时的一切彻底清扫,可是过去六七个月后,他的热情就被浇灭了,当他“意识到自己被北京的政治文化氛围毒害已严重落伍时,只得像我的许多同事一样告病还乡”。因此,在满清覆亡之后另谋它途,也算是另一种报国胸臆的发抒吧。

然而,新创建的民国也并未给伍廷芳带来多少欣喜,《共和十年》中纽约时报记者的采访,是在袁世凯称帝失败且已死去之后进行的,从中我们能够读出一个老“海归”的况味。当记者们问到“政治问题”时,伍廷芳会选择性地“耳聋”,这个可爱的老头,一定是在运用他长期浸淫于外交工作而熟习的外交辞令呢。不过,当谈到当时的北洋政府时,他还是指出了北京不同寻常的东西,它既非宫廷的高墙,也非漫天的灰尘,而是精神上的,“每一个城市都有自己独特的气息,就像人类身上的气味一样。”作为一个古都的北京,“你肯定会被这个城市无处不在的保守精神所影响,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就也变得保守起来。所有的政府官员都不再灵敏,从而丧失了革新的动力。”不惟如此,连同在北京的外国使团也深受这种气息的影响,“不自觉地在这种气氛的影响下变得保守”。一个中国最资深的“海归”,面对死水一潭的民初政局,其失望和无奈跃然纸上。

一百年过去了,像郭嵩焘、伍廷芳这样有“放洋”经历的人,已经如繁星般数不胜数,而今日的中国则更是今非昔比,当一个城市乃至一个国家,处处涌动着平和、从容、进取的气息时,它所预示的一定是蓬勃的生机和充满希望的明天。

民初城市的“气息”_马建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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