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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菜楼夏令营之二十三_谢志浩(5)

来源:法律博客 作者:谢志浩的自留地 发布时间:2017-08-28
摘要:雷先生遇到的际遇,更加特殊。民国时期,胡适和傅斯年领导的“新汉学”占据史坛,雷先生是非主流;1949年之后,风水轮流转,郭沫若氏领导的“新宋学”成为主旋律,一花开罢百花煞。主事者眼中,又是斯宾格勒,又是

雷先生遇到的际遇,更加特殊。民国时期,胡适和傅斯年领导的“新汉学”占据史坛,雷先生是非主流;1949年之后,风水轮流转,郭沫若氏领导的“新宋学”成为主旋律,一花开罢百花煞。主事者眼中,又是斯宾格勒,又是战国策派,雷海宗某种程度上,比“新汉学”还要恶毒。因为,“新汉学”没有理论,只有史料,史料没有阶级性,雷海宗先生,则有自己的理论,可惜的是,这种理论,尽管来自德国,并不是马克思主义。非马克思主义,那自然是反马克思主义了!

雷海宗先生从家庭、兵制和皇权,理解中国文明的特质,抓住了牛鼻子。梁漱溟先生在《中国文化要义》中提出,中国文明是一种伦理本位,西方文明是一种集团本位;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指出,中国是一种差序格局,西方是一种团体格局。雷海宗先生为历史学家,梁漱溟先生为哲学家,费孝通先生为社会学家,所见略同,绝非偶然。

雷海宗先生的见解,与梁漱溟先生,有异曲同工之妙。中国的伦理本位,是从家庭体现出来的,这种三年丧与孝教的成功,表示大家族制度已又渐渐恢复。人口虽仍不见加多,但并未过度地减少,所以帝国仍能维持,不致像西方同时的罗马帝国因患贫血症而堪堪待死,等到日耳曼的狂风暴雨一来,就立刻气绝。中国虽也有五胡入侵,但最后能把他们消化,再创造新的文化局面,这最少一部分要归功于汉代大家族制度的重建政策。(雷海宗:《中国文化与中国的兵》,天津人民出版社,2016年3月1版1印第64页)

东汉以下二千年间,大家族是社会国家的基础。大家族是社会的一个牢固的安定势力。不只五胡之乱不能把它打破;此后经过无数的大小变乱,社会仍不瓦解,就是因为有这个家族制度。每个家族,自己就是一个小国家。每个分子,甚至全体分子,可以遇害或流散死亡;但小国家制度本身不是任何暴力或意外的打击所能摇撼的。(雷海宗:《中国文化与中国的兵》,天津人民出版社,2016年3月1版1印第65页)

潘光旦先生心目中的儒家思想,很重要的一个基本面,也是家族制度。这个制度在新文化运动中,作为旧伦理、旧道德的渊薮,新文化的健将视之为历史的包袱,只具有负面的价值了。回首已是百年身,新文化运动百年之后,如果还不能依照高王凌先生所言,对中国文明进行“正面观察、贯通古今”,求索中国历史的所以然,那么,中国文化的自信,又从何谈起呢!有学者称,中国家族制度的最大价值,就是生生不息,使得中国文明哪怕在极困难的境况中,也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绝如缕,旧邦新命。

二千年来中国总是一部或全部受外族统治,或苟且自主而须忍受深厚的外侮;完全自立又能抵抗外族甚至能克服外族乃是极少见的例外。这种长期积弱局面的原因或者很复杂,但最少由外表看来,东汉以下永未解决的兵的问题是主要的原因。人类历史上的政治集团,无论大小,不为刀俎,必为鱼肉;若要两种都不做,是办不到的事。东汉以下的中国不能做刀俎,当然也不愿做鱼肉;但实际大半的时候总是任人宰割。(雷海宗:《中国文化与中国的兵》,天津人民出版社,2016年3月1版1印第47页)

东汉以来,中国的兵存在着很大的问题,这就意味着,中国日益“文化”,士大夫阶层的兴盛,为中国进一步“文化”,提供了一个基础;令雷海宗先生叹惋不已的是,伴随着“文化”的上升,“武化”却在不断下降,文质彬彬、允文允武的局面,难得一见。

与雷海宗先生相映成趣的,就是梁漱溟先生所说的西方的集团化,集团化依靠宗教,更依靠军事,宗教与军事的交集,就是十字军东征。

中国历史上的积弱,其实,也是北方少数民族,能征善战,百户、八旗,本身就是军事编制,此种编制,能将整个部族武装起来,迅速集结,破坏性极强。相对于此种集团性的少数民族,长城以南的中原地区,吃了不少亏,但,毫无办法,只能忍着。但,中国文明如果说有一种阿Q精神的话,就是以柔弱胜刚强,在雷海宗先生所说的“小国家”之中,娶妻生子,繁衍生息,不只五胡之乱不能把它打破;此后经过无数的大小变乱,社会仍不瓦解,就是因为有这个家族制度。每个家族,自己就是一个小国家。

但是,这种“小国家”,面对的现实,似乎总是残酷的,东汉以下的中国不能做刀俎,当然也不愿做鱼肉;但实际大半的时候总是任人宰割。

强悍的家族制度和“武化”的消弱,相克相生,相辅相成,成为中国社会的两个基本点,再加以对元首的分析,此乃雷海宗先生的“正面观察”中国文明的三个着力点。

有些老辈先生,不愿意对中国做出整体的判断,尽管读了浩如烟海的史料,包括家法族规,历代兵志,还有皇权制度,书一本接一本出,却不愿意总结出一些观点,怕被人说不严谨,“新汉学”的末流者,就变成了小脚女人走路,艰难得很。“新宋学”则与此相反,面对中国历史,倒是有综合的整体的判断,只可惜只有大胆的假设,只有削足适履,以至于把丰满多元立体的中国弄得面目全非。

走进雷海宗先生的内心世界,须时间的沉淀,也须一种理解之同情,更须洗尽铅华,对中国文明的“自性”(陈乐民先生语)有一种基本的体悟。

1957年,被戴上右冠的雷海宗先生,迎来了一位副博士研究生——王敦书。遗憾的是,此时,雷海宗先生已经被剥夺了上课的权利,年轻的王敦书,还要经常被组织提醒,不能和雷海宗走得太近,否则,就不能说政治上是进步的,王敦书那种纠结,不是过来人,怕是难有深刻的体会。

这是雷海宗先生一生中所受到的最大的打击,此处指的并不是戴上右冠,而是雷海宗先生被剥夺了一生热爱的三尺讲台,讲台就是雷海宗先生的战场。

雷海宗先生的尊人是一位传教士,这么想来,雷海宗和清华级友潘光旦一样,笃信基督教,爱人以德,有着宽容的美德,这也是令何炳棣感同身受的。雷先生最使我敬仰的是他大过人的“容忍”,而这种容忍是深植于一己学术和道义方面的自信。早在1937年春间全系师生茶话会后的晚间,同屋黄明信告我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茶会中明明听见陈寅恪先生相当高声地和一位同学说,何以目前居然有人会开中国上古史这门课;那时雷先生不过几步之外绝不会听不见这种讽刺的。同时清华历史及哲学系合聘的张荫麟备受陈寅恪师的赞扬,已着手为教育部写撰《中国通史》第一辑。清华校园之内,新秀吴晗对雷之通史已有讽议。(何炳棣:《读史阅世六十年》,中华书局2014年9月第1版,2016年5月第3印,第112页)

责任编辑:谢志浩的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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