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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要做点事情，最常遇到的人就是对你要干的这件事百般奚落或是极尽嘲讽的人。而在这样的人里面，有一种是相对温和却又很有杀伤力的。我给这种人取了个名字叫“看把你能的”。 课堂上，有人去擦上一节课被写了一黑板的粉笔字。总有那么几个角落会有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看把你能的”。一群人走在路上，甲看见地上的垃圾，捡起来，扔到垃圾桶。乙说“看把你能的”。意思大概是：捡个垃圾嘛，谁都能做，你显什么？真可谓三人行，必有“看把你能的”。 于是，这世道出现个特奇怪的现象，人人能做的事情，举手之劳的事情，反而会出现压根就没人做的情况。因为谁都知道，有几个说出口的，还有更多没说出口的“看把你能的”，躲在某处随时打算给你的行为，来上一句“看把你能的”的评价。这你也就能理解，为啥我们这个族群，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反而是愿意去做事，像条龙。而人一多，就乱哄哄成了酱缸里的一群虫。 尼采说人最重要的能力之一就是评价，这话说的真是入木三分，岂止三分，简直就是有多少分入多少分。阮玲玉用自己的命留下四个字“人言可畏”，可以说字字带血。到如今，这早已是一个大众化的时代，比尼采那阵子要大众出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还有人说，物竞天择，弱者生存。毕竟，弱者多，我们可以一群人出来摆一个“看把你能的”的姿势，看你这个“一小撮”还好意思不好意思接着做下去。 现在的经济学总是提自我利益最大化，我曾拿“看把你能的”这类人的这种行为去找搞经济学研究的朋友问答案。最后，他给我的也只是很含糊的一句，这种评价本身给评价者带来了心理上的快感。这个快感跟付出的评价比较，符合自我利益最大化。听的我云里雾里。 我反而觉得，这事儿，从心理学上可能解释起来能更容易理解： 评价的行为并不是针对个别被评价者的人身，而是针对所有与评价者的不作为行为相反的，那种主动作为的行为方式。经典的“对事不对人”。 评价者通过自己对这种与自己的不作为行为相反的主动作为行为的评价，来强化自己不作为的行为方式的正当性，从而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正当性之下活的坦然起来。 而被评价者，也因为脱离了多数人制造的群体的评价体系，做了一个与之相反的行为，他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自己的行为的正当性，以便做了这事儿之后不后悔。 不过，对于主动作为者来说，他就要面临一个矛盾的挑战。这个矛盾就是，一个大的道德律要求的主动作为，和社群中大多数人搞出来的不作为的行为之间的矛盾。你遵照大的道德律做事，小社群里头的“看把你能的”们就会出来评价你“装大尾巴狼”。 不要以为大的道德律就一定因为大，而大道理管小道理，把社群里头的“看把你能的“给压下去了。人都是有限的动物，他就只能生活在有限的社群中，你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这个小社群的评价体系。而当多数人要么是“看把你能的”要么是弃权漠视，那评价体系中就只剩下“看把你能的”这一种评价。你要么被驯服也做其中的一员，多数时候漠视，少数时候当“看把你能的”。然后去驯化其他的异端。 要么就要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凭着对道德律的虔诚去做那个注定要被评价的体系。 这种事情有多难？ 为什么法国人鼓捣了那么多年的三权分立是在美国实现？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没有那种小社群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驯服人的传统，来压制创新。为什么希腊会出现其他地方都没有的城邦制度，而不是古代文明常见的中央集权式？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中央集权式的迈锡尼文明被打的灰飞烟灭，大家重打锣鼓另开张。 你不可能杀了所有人，重新来过。 那么，只能是有那样一种因果循环的制度设置，“看把你能的”的那类人在其中是只会越混越差，越来越惨，而那些主动作为的，越来越好，才会有希望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