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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念马彩云君_林立

来源:法律博客 作者:水煮法律 人气: 发布时间:2017-02-20
摘要:前言 近一年前,2016年2月26日,北京市昌平区人民法院回龙观法庭法官马彩云在住所楼下遭其审理的一起离婚后财产纠纷案件的原告李大山和另一名歹徒枪击后身亡。第二天,网上相关消息被大范围屏蔽,相关评论被大面积删帖。第三天,最高人民法院的官方微博才

记念马彩云君_林立


前言

近一年前,2016年2月26日,北京市昌平区人民法院回龙观法庭法官彩云在住所楼下遭其审理的一起离婚后财产纠纷案件的原告李大山和另一名歹徒枪击后身亡。第二天,网上相关消息被大范围屏蔽,相关评论被大面积删帖。第三天,最高人民法院的官方微博才证实彩云法官遇害的消息。

近一月前,2017年1月26日,广西壮族自治区玉林市陆川县人民法院院退休法官傅明生在其住所遭其审理的一起离婚案件的当事人龙建才持刀杀害。此后九天里,各级法院官微毫无动静。第十天,长安网官方微博发布消息后,各级法院官微才发表声明。

在两天前,2017年2月17日,江苏省沭阳县人民法院副院长周龙步行上班途中被一起案件的被执行人开车撞倒,再用刀捅伤。

在马彩云法官遇害的五个月后,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保护司法人员依法履行法定职责规定》。

在傅明生法官遇害的十天后和周龙法官遇刺的十天前,最高人民法院发布了《人民法院落实〈保护司法人员依法履行法定职责规定〉的实施办法》。

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一回又一回的无力,痛苦地近乎麻木,愤怒地至于无言,辗转反侧之际,想起鲁迅先生的《记念刘和珍君》。重读此文,才真明白先生当时之痛。事虽不同,情却契合,故将此文妄加改编,以此记念马彩云君和所有死难的法官、检察官和警察。

正文


公元二零一六年二月二十七日,就是北京市昌平县人民法院回龙观法庭法官马彩云遇害的第二天晚上,我独在海边徘徊,收到一位做民事法官的师弟发来的微信,你可曾为马彩云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回“没有”。他就正告我,“你还是写一点罢,在这样的日子里需要多一点声音。”

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死者毫不相干,但在生者,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相信真有所谓“在天之灵”,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马彩云的血,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哪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北师大某教授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人世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人世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法非法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那一天已有三百六十天,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马彩云君曾是我的同仁。同仁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她不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同仁,是为了法治而死的中国的青年。

她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近一年前她遇难的消息在互联网上被多方遮掩和全国法官的相关评论被多次封杀却终于重见光明的时候。

我在二十七日早晨,才知晓马彩云君遇害的消息,上午有消息现于朋友圈,下午便得到确认,说竞是她曾经审过一起离婚后财产纠纷的案件的当事人开枪行凶。网友在微博、朋友圈多有评论,悲痛者有之,质疑者有之,欢呼者有之。但我对于这些评论,竟至于颇为麻木。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某些网络暴徒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无耻到这地步。况且平凡如你我的马彩云君,更何至于无端在家门前喋血呢!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她曾办案不公。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法律人发声了却看似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她,马彩云君,那时是毅然追赶凶徒的,但竟在家门口中弹了,身中两枪,一枪击中腹部,一枪击中左侧面部,已是致命的创伤,只是没有便死。之后她被送往医院,经抢救无效去世,年仅38岁。

始终一脸平静的马彩云君确是死掉了,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当这个女子勇敢地面对于文明人所发明的枪弹的射击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悲壮啊!

但是网上的叫嚣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

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一厢的情愿。

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浸渍了亲族、师友、爱人的心,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陶潜说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某些暴徒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暴徒竟会这样地凶残,一是流言家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中国的法官临难竟能如是之勇敢。

我目睹中国女法官的办事,已有多年,看那干练坚决,百折不回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在枪口中勇往直前,虽殒身不恤的事实,则更足为中国法官的勇毅,虽遭恶言中伤,压抑多时,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死伤者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马彩云君!

二零一七年二月二十日。

* 注:记念:犹挂碍。《法身经》:“离诸记念,於无边三摩地门,不动不摇,而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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